嘲风风风子

非知名河内北极西皮爱好者

《无望》/水灰

等一胸腔的热量耗尽

等一个遗憾尘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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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我和她吵架了。

 


公演候场的间隙,身边尽是队友的叽叽喳喳,我窝在角落里休息,耳尖听见后台另一边她们在打趣冯晓菲和汪佳翎。

我在沙发里翻了个身,调大了两格耳机音量继续看手机里的舞蹈视频。

 


听说我和她吵架了,从粉丝口里,从队友口里。

 


祁静有时候拿了一些不知道哪儿找来的东西念给我听,那些文字真挚诚恳,剖析着少年人的赤诚真心,我连连摆手,嫌恶地伸手推开祁静的脸,矢口否认那些文字描写的是我。

那些文字描绘的我天不怕地不怕,仗着小孩子脾性恨不得让全世界知道自己的想法和占有欲。那些文字里的杨冰怡是只哪儿都敢闯的小狮子,无论是南墙还是那个人的心墙都敢闯,一头撞上,义无反顾。

祁静凑到我耳边给我读那些文字,读不到一半就忍不住笑倒在地上。我拿脚尖点点她的背,歪歪头问她你平时都是这么ky的吗。

 


那些文章揣测的心思飘渺而好笑,如同那个说我和她吵架的传言一般。

 


虽然这么说,然而吵架这件事情对于我跟冯晓菲来讲并不陌生。我们也是常常吵架的,吵得轰轰烈烈,天翻地覆,从她寝室闹到我房间。

可那都是因为一些琐碎的小事,大多是因为她玩心大发逗了我,比如又骗我说她要走。我拿着枕头去砸她门,得知真相后又把满腔愤恨和满眼的泪也全部砸到她身上。

冯晓菲。我拎着她衣领恶狠狠地喊她名字。这种玩笑是能够随便开的吗?

她蜷在我身下一边求饶一边好声好气哄着让我别气,她那双眼睛笑眯着,看上去更像童话里那只善用技法骗到人类的小狐狸。

再次受骗的人类手里攥着的枕头被扔到一边,又愤恨不平地伸手去卡住小狐狸的脖子使劲摇晃。她一边惨叫“杨冰怡你是不是疯了!”,然后慌乱之间手捏住我的脸,摸到上面冰凉的水渍,声音又再低下去,“哎,你别哭啊。”

 


我知道哭这一招用来应付冯晓菲特别有效,即使是在她极为得瑟的时候,只要看到我眼里有泪她也会慌起来,转而局促不安地开始斟酌该怎么弥补过失。

我面上还装着哭哭啼啼的样子,心里却不尽得意的想总要让她也体会一下我看着她哭的时候的那样不安的心情。

 


我是那么不安,不安她哭,不安她离开。

 


即使在我逐渐成长为一个勉强足以独当一面的副队、一个坚韧不拔的小大人的时候,我内里也依旧藏着这份不安。

冯晓菲对于我来说是那个陪伴了我四年跌跌撞撞,看上去不可靠实际上却深受依赖的姐姐。

我平日里想不起来她是我姐姐,只有在跟她拌嘴的时候我会拿年龄出来说事,怼得她气急败坏跺脚却又无能为力反驳。

我看着她洋洋得意。

所以你看,我跟她吵架也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那顶多是我跟她生活里平平无奇的一部分,是我跟她四年生活里朴素的一点修饰点缀罢了。

如果硬要说,说水灰不会吵架了可能听上去比说吵架了还更有话题性一点,起码祁静会率先跳出来反驳——她们俩不吵架了肯定是有什么猫腻!这不正常!

 


这不正常,但是这也没有什么不正常。

她有她一直珍视的朋友,我也有我看重的东西,我们俩只不过是在悄无声息中慢慢跟彼此远离,慢慢与彼此划清界限,划清“之一和唯一”的界限。

在这之前关于我跟她吵架的事情她甚至去找到了莫寒前辈,去前辈那儿控诉我是怎样恼人,行为是何等恶劣。一把鼻涕一把泪,演技好到我都忍不住鼓掌惊叹。

护短的莫寒前辈效率也高得不止一点点,她邀我出去吃火锅,表面说着只是前后辈朋友一起玩增进感情,其实我心里知道她到底想讲什么。

然而莫寒前辈只字不提我跟冯晓菲的事情,饭桌上还聊了许多其他好笑的事情,甚至跟我约好了下次叫上娜娜一起出去玩。

我那顿饭吃得很懵,因为一直到回到中心莫寒前辈也没有提过冯晓菲一句。

只有在进电梯前和热闹人群擦肩而过时,莫寒前辈才漫不经心说了一句:“感情可不是一个人可以解决的问题。”

说完她又平静地直面电梯门依靠轿厢平视前方。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出去,在电梯门即将合拢之前从人群中捕捉到戴萌前辈的背影。

 


我跟冯晓菲依旧是我跟冯晓菲,是杨冰怡跟冯晓菲。

只是我们俩几乎不再有舞台合作,不再有亲密接触,不再把对方藏在自己心尖上。

我们俩依旧有默契,做这些事情完全不用跟对方打招呼就可以好像预谋很久了一般处理得当。私下里队友们起初还是会起哄我们俩,后来时间久了便也停了,目标转向了她跟汪佳翎。

工作越来越忙,有时候连回别人消息的时间都没有,更不要说去看别人的房间看别人的直播。

我知道的冯晓菲的事情也越来越少,偶尔我在走廊上碰见她都是跟汪佳翎在一块儿,我俩平淡地打了招呼,然后擦肩而过。

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去海南出外务的时候家里说要请大家吃饭。我爸善谈,一声“琳姐”也把陈琳叫乐了,她便主动接过我的任务,挨个介绍桌上围坐的这帮队友。

讲到冯晓菲的时候陈琳顿了一下,似乎是在看我的反应,我若无其事地伸筷子夹菜,我妈倒是笑呵呵地接上话,“是灰灰是吧?以前常听杨冰怡讲你,说有个姐姐一直在外面很照顾她,对她也很好,让我们在家不要担心......”

我把那筷子菜夹进我妈碗里,“吃菜吧。”

 


我从不会在冯晓菲面前承认自己受了她很多照顾,也不会承认她对我很好这回事,我只会骂她辣鸡,只喜欢跟她打闹,却很难将真心话翻出来跟她畅谈。

我心上有道坎,那道坎迈不过去,我也没有勇气去将所有话都与她明说。

 


我依旧可以很坦荡地喊出她的名字,装作闹脾气的样子让她给相机开美颜,她也如以前一样依着我,好脾气地接我的话,一切看上去与以前都没有什么不同。

下台之后,我删掉了与她有关的视频,她倒是很有默契地编辑掉了与我相关的微博。

从此我们只是杨冰怡和冯晓菲。

 


其实狮子怕天怕地,无论是南墙还是心墙都不敢去闯。

它张牙舞爪,虚张声势,实际上根本没勇气讲出心里藏着的话。

 


狐狸在这件事上依旧与她保持默契。

 


感情不是一个人可以解决的问题。

但如果两个人都一直踌躇不定,都不敢往前迈出一步呢。

 


我拿着台本跟冯晓菲开玩笑,她面对突如其来的握手券的承诺目瞪口呆,在起哄声中开始为自己争辩。

一切都好像跟以前一样。

但大家都心知肚明,知道到底还是跟以前不一样了。

 

我拿台本和书挡住了自己的笑。


听说我们吵架了。

不是。

其实只是一个遗憾尘埃落定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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